冬月初临,小雪如约。
我们从天南地北而来——有人自岭南携暖风,有人自塞北带霜气,有人辞别江南烟雨,有人穿越中原尘沙。素未谋面,却因一人而聚;言语各异,却共诵一腔词心。
这个人,是八百年前“男儿到死心如铁”的将军,是“笔作剑锋长”的词龙,是辛弃疾,是我们跨越千里、奔赴信州的唯一缘由。
此行非为观光,亦非打卡,而是一场穿越800年的深情赴约。我们带着对山河的敬意、对文字的虔诚、对英雄未竟之志的深深追思,奔赴信州铅山——那个他归骨之地,也是他精神永驻之所。
午后抵上饶,直奔带湖。湖面微澜,芦荻轻摇,虽已入冬,却似仍存稼轩笔下“千丈翠奁开”的余韵。
他在《水调歌头·盟鸥》中写道:“带湖吾甚爱,千丈翠奁开。”今日我们立于湖畔,仿佛听见他低语:“先生杖屦无事,一日走千回。”
我们虽只走一回,却愿以整颗心,丈量他当年的孤独与坚守。
继而赴瓢泉。
沿山径而上,登停云亭。亭名取自陶渊明《停云》,亦是稼轩晚年心寄之所。四顾皆山,云气浮空,恰如其词境。
情与貌,略相似。
当“我见青山多妩媚”一句响彻山谷,群峰静默,似有回应。
那一刻,我们忽然明白:他从未离去。他的傲骨化作了山脊,他的柔情融进了泉声,他的诗,成了后世灵魂的路标。
暮色四合,我们驱车至铅山陈家寨。抵达辛弃疾墓时,天地已沉入墨色。
就在这无边夜色里,我们围立墓前,以最朴素的方式——读诗,完成一场最庄重的祭奠。
马作的卢飞快,弓如霹雳弦惊。了却君王天下事,赢得生前身后名。可怜白发生!
旧时茅店社林边,路转溪桥忽见。
奇妙的是,我们的行程竟与这首词惊人地重合
——我们亦是在“半夜”行于山道(虽非夏夜,却有冬星);
甚至那“七八个星天外”的清冷天幕,也正高悬头顶。
仿佛800年前,稼轩早已预知:会有一群后人,在小雪时节,踏着月色与诗行,来到他的墓前,替他完成一次温柔的回望。
这不是巧合,而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呼应——他写下的不只是词,更是一封寄给未来的邀请函。
归至酒店,晚餐后围坐夜话。无人谈技巧,无人论格律,只说感动,只道共鸣。
有人说起《水龙吟·登建康赏心亭》中“把吴钩看了,栏杆拍遍,无人会,登临意”的孤愤,至今读来仍令人胸口发紧。
有人分享《青玉案·元夕》里“众里寻他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”的哲思,如何照亮自己人生低谷。
还有人反复咀嚼《丑奴儿·书博山道中壁》:“少年不识愁滋味,爱上层楼……而今识尽愁滋味,欲说还休。”——原来成长,就是从“强说愁”到“不说愁”的过程。
一位诗友轻声说:“稼轩教会我的,不是如何写豪放词,而是如何在现实的泥泞中,依然保持对理想‘气吞万里如虎’的信念。”
满座默然,唯有窗外风声应和。那一刻,我们不再是散落天涯的个体,而是被同一首词、同一颗心串联起来的知音。
正是这份复杂而真实的人性,让他的词穿越800年,依然滚烫。
次日清晨,赴鹅湖。辛弃疾雕像巍然矗立,目光如炬,穿透晨雾,北望神州。
我们在像前静默鞠躬——不为仪式,只为确认:我们来过,我们记得。
随后步入鹅湖书院。讲堂肃穆,碑廊幽深。站在他曾可能驻足的地方,轻念《鹧鸪天》:“枕簟溪堂冷欲秋,断云依水晚来收。”墨痕虽淡,诗魂未散。
午间于鹅湖山庄共进最后一餐。饭毕,行李归整,挥手作别。
有人返沪,有人归粤,有人赴秦地,亦有人留赣。聚如春水汇流,散似秋叶随风。
然两日同行,千年共此觞——我们带走的,不仅是照片与回忆,更是稼轩赋予的勇气:在破碎时代,仍可怀抱山河;在平凡日常,亦能听见剑鸣。
明日隔山岳,世事两茫茫。
清晖诗社2025年小雪诗旅行程实录、现场影像及参与者口述整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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